我身后阴阳怪气的道,“你们兄弟俩倒是够好。”
我回神之后放海越下来,扭头骂他,“他妈的你这根东西!高中他给你弄妥了?”
陆崎摇摇晃晃,拍了拍胸脯,“妥了,大大的妥!”说完摇摇身子晃走了,走了一半,回头说,“那老混蛋让我去香港。你别想我啊。”
我呸了一声,“你他妈快滚吧,滚了老子就踏实了。”
陆崎笑了笑,挥挥手,乐呵呵的晃悠远了。
我骂道,“呵,又他妈走一个。”
海越知道我在说什么,一副小大人安慰人的模样,眼睛眯成月牙儿,“哥,我不走。”
“你敢走!”我故意一瞪眼,看他挺严肃的小脸,又乐了,揉揉他头发,问道,“想吃啥?让娘请客!”
☆、12
娘带我们吃了一次烧鹅,是县里面挺有名的一家饭馆。我记得以前到县城的时候,看着那家烧鹅店直流口水。娘说自己已经把海越考的这么好的消息告诉爹了,爹特别开心,开心死了。
海越问道,“娘,今年过年,爹还回来吗?”
爹已经四年没有回来,我俩确实都盼着爹回家。
娘叹了口气,说道,“唉……不知道啊…爹很忙的,给家里赚钱呢!”
娘说话的时候,目光有些躲闪,我觉得不对劲儿。我端详着我的娘,她开始变老了,真的,她十八岁生的我,现在不过也就三十五岁的样子,怎么就老成了这副模样?头发斑驳,虽然笑容还是温暖温柔,但是眼角的皱纹很明显。我娘皮肤白,这样一来皱纹在她的脸上更加的清晰。
我若有所思的盯着我娘看。海越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子,还在一边高高兴兴的啃着鸭脖子。
我怕是,爹也走了。好在,对于人走的事儿,老子差不多也习惯了。
晚上回了家,我让海越先睡觉,自己去娘的屋子,打了一盆热水。我说道,“娘,我来给您洗个脚吧。我和海越再上学,可就要住校了。”
我娘抿了抿唇,点了点头。
她的脚很冷很凉,我摸着那双脚,慢慢的放进热水里面。我低着头蹲在我娘面前,说道,“娘,我长大了。”
我娘笑了,说道,“对,言言已经长大了。”
我又说,“娘,有什么事儿一定要告诉我。我承受得住。”
我应该承受的住,我不是早就知道吗?他们最后都离开莲乡了,六毛,水莲,豆芽,陆崎。要是现在是我爹的话,我真的不吃惊不惊讶。
这一遭接着一遭来,只要娘和海越在,我就够了。
我娘的脚在我的手里面僵硬了一下,她试探的问道,“你要知道什么事儿?”
我盯着水盆里面的水,轻声问道,“娘,爹……爹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水盆里面泛起层层涟漪,是我娘掉的眼泪。
我抬头,对上她通红的眼睛,说道,“娘,我长大了,是家里的男人,我能撑得住。爹是不是不要咱们了?”
四年,他四年不回家。
不回家也罢,我却四年没听过他说话的声音,每次都是被娘搪塞过去。海越还是小孩子不懂,但是我都这么大了,我不傻。
我觉得很有可能,爹跟着城里面的女人跑了。城里面的女人漂亮,娇柔,适合宠爱。但是娘呢?她含辛茹苦的养孩子,撑起一个家,最后她得到了什么?既然爹四年前就不要我们了,这四年,娘到底是怎么把我和海越拉扯大的?
我唾弃自己的后知后觉。
娘抹了抹眼睛,把脚从水盆里面拿了出来,穿上拖鞋,走到桌子旁边,拉开抽屉,掏出一个存折。她颤颤巍巍的冲我说道,“言言,你确实,已经大了。你爹在你这年龄,都开始讨我当媳妇了。”她轻轻笑了笑,眼里又是一串泪。她递给我存折,说,“你看这个。”
我拿着存折一看,里面有一千块钱。
我惊讶,问道,“这钱?”
我娘说,“赔偿金。”
我问,“我爹给咱们的钱?”
我娘说,“不,是你爹死了的赔偿金。”
她这句话突如其来,我一下没听明白,我愣愣的问道,“娘?”
她哭了,说道,“言言,你爹三年前就没了,矿井出事儿,都没出来。”
我觉得自己头在瞬间充斥着我不能理解的内容。我不知道他在矿井工作,在我的幻想之中,我那高大帅气的爹应该是坐在敞亮的办公室,他以前也形容过啊,他说过鲍鱼鱼翅的味道,还调侃那像蘑菇粉丝,我觉得他应该是过的很好,挣钱没那么难。怎么会是矿井?
我以为他和娘离婚了,他不要我们了,他抛弃我们自己去过好日子,和城里的女人享福去了,但是,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已经没了。他怎么就没了?
娘想把存折给我,我不敢接,为啥我爹一条命就成了一千块钱?
我娘哭着道,“他没有不要咱娘三,他只是先走了。”
我想哭,却不敢哭,娘已经老了,真的,心老了。我安慰的拍着她的肩膀。她身上还是依旧的那一股皂角的味道,很好闻。
我一直觉得爹是走了,却没料到,他是真的‘走了’。
我使劲儿睁着眼睛,干涩过后,里面都是水。我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因为睁久了眼睛的过。
晚上回屋了之后,海越一副挺高兴的模样,坐在床边看书,见我进来,抬头问,“哥,娘怎么了?”
我掩饰的笑了笑,“娘高兴,你考上一中她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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