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黑影擦着而过,足下不停地往牢中走去。
此时大约是三更时分,无月,墙头的小窗渗出微弱的星光,惨白白的,照得一条道上的牢房更加y-in森可怖。来人目的明确,直走到尽头的一间牢房前才停下,和其他牢房比起来这间屋子尚算干净宽敞,石头砌的硬床上甚至还铺着绣着花的锦被,像扔在泥泞里的宝珠一样一样格格不入。
床上睡着一名身材矮小的男人,大约是得了照顾,这几日的牢狱生活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痕迹,甚至还养胖了一些。若能有长住西京的人在这儿,定能一口呼出他名号:这可不就是那个整日里飞扬跋扈的苗四公子吗?!
苗四显然还不知道自己这回是真的没救了,有恃无恐地呼呼大睡,鼾声震天,黑衣人握住锁头,用来路上摸来的钥匙c-h-a入锁孔,“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
那人伸出一只手巧妙地锁住苗四咽喉,然后用另一只手在人中狠狠一捏,冷冷道:“醒醒。”
苗四吃痛惊醒,却因咽喉被钳制而无法发出声音,因为刚醒来的原因只勉强看得清面前杵着一团黑影,脖子上抵着冰凉的手指,带来死亡的气息,他满是恐惧地睁大眼睛,大汗淋漓,裤子里甚至都有一阵s-hi意。
尿s_ao味弥漫开来,黑衣人手指一僵,有些嫌弃地退开一步,从怀里摸出一把箫,又从箫里抽出一支细长的短剑直指苗四咽喉,低声威胁道:“别出声。”
苗四得了喘息的空档,也比方才稍微冷静一点了,他心知此人敢这样放开他,就不怕自己喊人来,捂住脖子往后一直退到墙根上,哆嗦着问:“你是什么人?谁,谁请你来的,我给你两倍的钱……”
黑衣人微微动了动,从上方墙洞透进来的微弱的光亮打在有些削尖的下巴上。他身上罩着黑色的斗篷,将身形都掩盖住了,适应了黑暗之后,苗四能在帽檐下看到隐隐的轮廓,似乎是一张端正年轻的脸,五官平和,唯独一双眼睛仿佛黑暗里刺出来的利剑,锋利尖锐,气势迫人,能在眨眼间就将人绞得粉碎。
“你!你!我见过你……”苗四眼里露出迷茫,“你是不是皇帝的人……对!你能潜到天牢里,一定是何泽的人!你一定是!”他尖叫起来,“怎么何泽也想对我们苗家下手了吗?!从他对晋家下手开始,我父亲就一直防着这一天了!”
顾淮生本不欲听他废话,但听他居然敢直呼何泽姓名,不由心下有异,按捺下动手的冲动,冷眼相看,直到他又喊出“晋家”二字,顾淮生终于嗅出一缕非同寻常的气息。
他故意做出迟疑的模样,冷冷地问:“怎么,就算陛下动了手,苗正英难道还能对陛下怎么样不成?”
苗四以为他投鼠忌器,不由得意起来,心里也不怕了,坐直了身子怪笑道:“当年何泽会对晋家出手,父亲便看出他是个心狠手辣不念旧恩的主,于是早有防备,将何泽做的事留下了一些尾巴以作证据,如果何泽敢对我们苗家动手,他做的那些事便会被公之于世。”狠话放完了,苗四又放缓了口气,示弱道,“我们苗家忠心耿耿,这么多年扶持陛下,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父亲会这么做也是被逼无奈,仅为自保,你不若回去转告陛下,只要他还像以前那样待我们苗家,苗家也会和以前一样忠心待他。”
为了增加谈判的筹码,苗四不遗余力地将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出来,顾淮生听他话里话外都将苗家和晋家放在一块作比较,心里不由有些不舒服,与此同时还有几分异样,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不及细思。
他压下心中不快,不屑地笑了笑,继续套苗四的话:“你死在这苗正英也不会知道是陛下做的。”
苗四张了张嘴,忽然警觉起来,哪个杀手会在动手前还说这么多话?他虽然不成才,却也不是蠢人,心里没那么恐惧之后,渐渐也察觉到了不对。
顾淮生又怎会察觉不到他态度的转变,再不多话,举剑欲刺。
“谁说的!”苗四被他这一举动吓得魂飞魄散,高声喊道,“我爹常和我说,这世上最想除掉我们苗家的只有何泽,如果我死在这里,我爹一定知道是何泽!”
这蠢材未免也太自视甚高了,就他区区一个纨绔,还不至于对苗家造成什么重大的影响。顾淮生心里不屑,却对苗家和何泽的关系更加好奇起来,“苗正英究竟藏了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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