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捕快真正顺着台阶走进密室之后,他才发现这根本就是地窖改装的,只是多了个精致的机关锁,但这锁也被他暴力损坏了。
不太关心京城事务的捕快一边开门一边想,皇上的行动力太高了点,张国公连人都来不及转移就被憋在地窖里进退维谷了。
打开那道坏了锁的石门,一股潮湿霉气混杂着恶臭扑面而来,捕快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差点被呛懵。
“徐夫子?”
捕快唤了一声,他的眼睛还不太适应黑暗,只是隐约看到一个被绑在房间中央的轮廓,接着那轮廓动了动,有怪异的咯咯声从中央传来。
捕快拿出火折子踏步上前,等他走到绑人的架子边时才看清对方的形貌。
那是徐夫子无疑,老人衣衫褴褛面容消瘦,架子周围都是干涸凝固的黑色,火折子的亮光让徐夫子找回了些神智,他费力的扬起头,望着捕快的脸怔住,半晌之后忽又大笑起来,笑声嘶哑断断续续,仿佛喉咙被切了个漏风的口子。
捕快和徐夫子不熟,但徐夫子却认得他,一个不愿与人同流合污独来独往的清高神捕。
“断魂崖!咳咳……断魂崖!”
捕快刚想劝老人两句您别笑了等我把您弄出去拾掇拾掇咱再乐,就听到徐夫子压低声音说了个地名。
“断魂崖?”捕快重复了一遍。
徐夫子又开始仰头大笑,只是笑声却渐渐低了下来,捕快长叹一声,他忽然想到什么,在这似乎只有黄昏的太阳才舍得光临的密室,一身伤痕也没能让徐夫子挺直的脊背弯下一毫,老人立在阴影里注视着光,那些愤怒和不屈随着夜色到来而缓缓褪去,直到什么都没有。
但光还会再来的,他把光带来了。
捕快伸手合上了徐夫子的双眼。
十八
神偷看见捕快出来,探头四处张望:“徐夫子呢?”
捕快拽起神偷的袖子扯走:“走吧,断气了。”
神偷不禁蓝瘦香菇:“……真悲伤,我对忠义之士还是很有好感的。”
捕快语调森冷握起拳头:“我得弄死那个狗[哔]国公。”
神偷举双手赞成:“加我一份,太尼玛致郁了。”
捕快:“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你是个挺讲大义的人。”
神偷:“别,这话我听着浑身难受。”
捕快:“那你还帮徐夫子?”
神偷:“我……控几不住我记几啊!”
捕快:……
十九
神偷和捕快趁夜翻出张府围墙,断魂崖这种经常出现在话本里的地名还真让神偷惊讶了一番,倒是在这跑业务的捕快更熟悉地形,离开张府直奔小路上山。
神偷气定神闲:“我有个想法,不知当讲不当讲。”
捕快以剑拄地调整呼吸:“不当。”
神偷:……
神偷:“那我也要讲,我觉得这是个阴谋,顺利的就好像张国公故意让我们接触徐夫子一样,你说他会不会暗中派人偷听。”
捕快:“偷听我不可能察觉不到,最有可能是派人跟踪咱们,等咱们拿到证据再来个一网打尽。”
神偷摸摸鼻子:“听你这么一说我有点方。”
捕快沉稳且无畏地拿出一个信号弹塞给神偷:“最起码现在咱们身后还没人,真被围了你带上证据放个信号就跑,我给你断后。”
神偷收好信号弹,闯皇宫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紧张,他不由得怀疑起自己的专业技术和心理素质是不是有点退步。
“那啥,我有句话得跟你说说。”神偷闻了闻袖子继续爬山,吞吞吐吐的对捕快说。
“废话少说,不要发卡。”捕快简单驳回。
神偷:“……”
神偷开始脱外衣:“我发现我衣服上有点香味,好像是南疆那种引路香。”
捕快:“…………”
捕快气出了一种无力感:“你为什么才发现我的祖宗!”
神偷惆怅地叹气:“我还以为那是你家熏香的味道。”
“我有这种爱好吗?!那你现在怎么发现了?”
“因为它越来越烈了,呛得慌。”
“……”
二十
神偷和捕快开始狂奔,神偷身形迅捷闪转腾挪于树叶枝杈间,捕快干脆撞出一条路来,这情景有些眼熟,就像几年前捕快追踪神偷时那样,只不过这次他们站在了同一阵线。
“幸好出来多穿了两件,不然现在就得裸奔,想想真是后怕不已,我讨厌眼线这种职业。”
神偷还有空闲感叹两句,这种香粉制作不易,经过训练的猎犬隔着一座城都能追到携带者,多见于南疆教派,不过正经用起来其实挺鸡肋的,就像神偷只要把沾了香粉的衣裳脱掉就完全没问题。
深夜一同坠入沉睡的山林此时忽然飞起一片山雀,伴随着几声犬吠,入侵者带来的危险提前收进了捕快的耳朵,他只觉得不妙,这动静看来对方派遣了不少人手。
月光把稍微开阔的空地照的灰蒙蒙的,这座山不算高,捕快和神偷已经接近了半山腰的位置,神偷看见一间笼罩在月色中安静而古旧的庙宇,外墙斑驳龟裂,有棵上了年岁的槐树扎根在它窗口,神偷竟一时说不清到底它们谁更老一点。
“你要不要先歇歇?”神偷几步窜到破庙门口,扇了扇门框上的蛛网。
“还有这个时间吗?”捕快显然没有神偷那么轻松,他一向不擅长这个。
神偷有点不舍,夜间的破庙一直是个事故多发地,他还真想体会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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