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一点使力:“是你对他做了什么?你一向只会折磨他,事到如今,你开心了吧。”
苏临阙身体不复从前,被人制住并不反抗,眼瞳中是从未有过的空茫,呼吸渐渐不畅通,张开嘴,想要放声大笑,却只是发出微弱嘶哑的气音:“是我逼他,一步步把他逼到这种境地,若重来一次,我要……可世间事哪里能够重来呢,哈哈……我注定什么都得不到了……”
房外的宫侍听闻响动,正待上前,却被苏临阙止住。男人吃力地喘息:“我本就欠他许多,你想杀我,便杀了吧。这么多年,我所执着的东西,没有一样能够得到。方才我忽然想到,若他走了,我要怎样度过之后的日子呢,那样的之后,只是想想便觉苦痛难捱……权位算什么,执着算什么,那些东西都不如他,我宁愿与他一同走。”
“你以为你配吗。”苏玉倾心中燃起难灭的火,杀意真正染上眸眼,不去想之后的代价,他只想将眼前这个人杀掉,以解心中恨意。
眼见着苏临阙面目愈发苍白,额角暴起青筋,苏玉阑终究开口阻止:“住手,我同苏临阙还有话说。”
苏玉倾虽不甘,到底止住手中动作,他将苏临阙推过去,推至苏玉阑身前。
窗外大雨未停,苏玉阑勉强站起身,低头俯视地上兀自咳嗽的男人:“你很喜欢我,喜欢到想要同我一道死?”
苏临阙抬眼,目光中早已失却从前的冷静强势,他攀住苏玉阑的衣角,语气是热切的:“只要能同你一起,只要一切仍旧能回到最开始的模样,便是死,也甘愿。”
“是因为你得不到吧。”苏玉阑一语道破男人执着的源头,他笑起来,眼眸弯弯,其中却并无多少真切快意,眼角一点泪痣欲坠,仿佛细小的赤色血滴,“你永远也别想得到。”
说罢这一句,苏玉阑真正失却了力气,他扶着桌边,天旋地转似的晕眩,胸腔处的疼痛更深重些,眼前只是黑。待拾回些许回光返照的清醒,眼前却是苏临阙的脸,是男人扶住他,他倚在仇人怀中,懒再挣脱:“仔细说来,我这一辈子很短,也过得很窝囊,不过没关系,无论如何我报了仇,这个地方,我终究要离开了。”
苏临阙紧紧搂住他,温热的水滴留在他面颊上,被夜风吹过,便是冷。
苏玉阑看一眼熟悉的院落,那重重的朱墙与宫阙,仿佛窗外也不再是暗沉沉的天,雨水与雷声一同消散,他看见多年之前小小的自己,安安静静地于院落中堆出一个雪人,晴朗的天,满目的雪,那个时候,一切尚未开始。隔着久远的年岁回望,那个小小孩童的笑意尚且天真,漆黑的一双眼,好奇地望过来。
“你看不起我对不对,其实我也看不起自己。”他在心中喃喃地念。
皑皑白雪不见,小小孩童不见,一切无可回头。费力地指向窗外,隔着雨幕,高高耸立的一座宫阙,那是至高无上的位置,苏临阙一生的执着。苏玉阑看着男人的眼睛,笑容如开到极致即将凋萎的海棠:“你不是恨它吗,你不是爱它吗,可是我只是怨它将我锁住,帝王家有什么好,无边的权力,换来孤身的囚笼,现在,我将它送给你,权力送给你,囚笼送给你,皆是你的了。”
“玉阑……”
是谁的呼唤,他已然辨不分明。
苏玉倾将他自苏临阙怀中抱走,脸颊紧紧熨帖:“你别走,你苦了这么久,恨了这么久,难道这么简单就要走?说好了等我回来,我为你找来解药了,二十年寿命换来的解药。一切就要好起来,只差一点便能逃出这个囚笼,可为什么我仍是晚了一步。”
二十年?
渐渐模糊的意识只让他辨出这一个词,其余听个大概,力气渐渐失却了,想要开口,肺腑处却是难忍的疼痛。勉强辨出苏玉倾的所在,他伸出手,触上那人眉眼,极轻的话语,仿佛叹息:“你这个傻子。”
太久了,宫中的冷让他辨不出真心的温度,仇恨容不得他肖想儿女情长。有时候也茫然,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活着,只是仇恨,只是活着?他想不明白,似乎这一生就要在恨意中度过去,忍辱,报仇,之后呢,之后便是死去吧。其实他不喜欢这样活着,仇恨太深重,有些扛不起。他不敢说自己很想逃出去,不敢说自己的胆怯,多少次夜半难眠,眼泪偷偷湿了衾被,他只是一个软弱平庸的少年,缘何要担起深重的仇恨。
本以为这一生短暂滑稽戛然而止,可是竟有人肯抛却一切来救他,二十年的性命算不得长,然而他想不到苏玉倾是怎样地割舍。倘若他的命再长一些,倘若彼此之间并无这许多事情,该是多好,可惜世上并无倘若一说,命数天定,晚了一步,之后的每一步,便都错过去。
一切都太迟。
眼前渐渐变作死寂的黑,是谁在悲声呼唤,他没有力气睁开眼睛,连同思绪都渐渐变得浅了,再浅一些,只剩下暗。
苏玉倾握住他的手,那双手渐渐失却温度,从温热到冰凉,不知过去多久,苏玉倾贴上他冰凉的脸颊,话语隐隐哽咽:“你为什么不信我,我说了要救你,便是拼却性命也要救你出去,你为什么不再等一等。”
“玉阑,你是在同我开玩笑对不对,你生气我来晚了,所以这样吓我。”仿佛寻到一点希望,苏玉倾倒出那粒丸药,放入苏玉阑口中,“你看,我给你吃了解药,很快便能好了,好了之后我们一起出去,你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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