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客人虽然言辞动听,说的话却似乎欠缺道理。”
这是一个加入争执的新的声音;厅中霎时安静下来。说话的人坐在左首第三位,他身姿挺拔,声线也秀美到楚楚动人的地步,想见应该还很年轻。但那语气多少有些过度的自信,就仿佛他自己并不跟其他人一样是客人,而是这宴会的主人。
而众人如此奇怪沉默的原因,是他们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人说话!
罗宛在这里等了三晚。这位客人也和他一般,已经出现了三次。和罗宛近乎化身柱子的毫无存在感不同,他每一晚都给在场的众人留下极深刻的印象。
这人却好似对众人含义复杂的沉默浑然不觉,笑道:“众所周知,嘉容郡主是永安王的掌上明珠。三年前下嫁探花宋骏,妆奁丰厚,那风光一时无两。然而好景不长,新婚才三月,郡主便暴病而亡,驸马也不日再娶。这样一封不见天日的遗书,却只值十二支金翎逐日箭,阁下的生意,做得也忒厚道了。”
他一番话娓娓道来,厅中越发鸦雀无声。商品价值被肯定,物主虽然算是受到褒扬,却不能不更加紧张,颤声道:“那你开什么价?”
只听那少年人笑了一笑,凑到物主耳边轻轻说了一句话。那物主身子一颤,即使带着面具,也能推测神色大变,伸手去拿酒杯想喝一口,手却抖得洒了半杯出来。
少年人又笑了笑,道:“那就好说了。”他刚准备起身坐回原位,突然有人高声道:“千品宴规矩,以物易物,买卖一向正大光明,只要有意,人人皆可出言求购,但看物主满意与否。你现今私底下就欲将此事谈妥,是否太不将此地主人放在眼里了!”
那少年不慌不忙道:“这位朋友误会了。我提出的价钱,物主已是满意之极,且非此不可,断断不会再想要别的。我不说明那是何物,非是有意破坏此地规矩,只是顾及物主可能有些不便。如有冒犯,万望千品宴主人海涵。”
他这番话意味深长,似乎不但已明白物主的身份,更掌握了对方的喜好与弱点。大厅立刻又陷入尴尬的沉默,只剩下摇曳的灯影。
所幸这回没有持续多久,就听得一个女子娇声道:“贵客说笑了。”
这女子从后面款款而出,立在堂上屏风之侧,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妆容雍雅,又十分美艳。一众侍女都向她躬身行礼,显见身份不凡。她环视了厅堂一周,道:“子时将至,今年也多谢诸位光临,千品楼蓬荜生辉。然长夜将尽,聚散有期,贱妾琴十三代主人致意,若有招待不周之处,也请诸位包涵。”
便听见有人朗声道:“这一套免了!贵主人今年也还是不露面么?”
琴十三娘抿嘴笑道:“敝主人说了,他乏善可陈,露不露面无甚紧要,紧要只是诸位贵客能如愿以偿。那么,贱妾再问一句,诸位是否已无愿意割爱之物了?若没有,那现在就——“
“且慢。我还有件东西想出手。”
厅堂西南角突然腾的站起一个人来,仓促说道。他从头到尾都坐在那里毫无动静,此刻语气却很惶急,仿佛被什么东西追赶着一般。
与此同时,罗宛转过头去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琴十三娘虽感意外,立刻说:“这位贵客不知带来的是什么珍玩,还请明示。”
那人起身离席,走到厅堂中央,步伐有些摇晃,咬牙道:“就是这把剑。”
他手中是柄通身血红的短剑,剑柄上镶了一块暗红的宝石。即使相隔甚远,也能感到其上缭绕的不详气息。
那人颤声道:“这是前代征西将军的佩剑,名唤刑戮,随他出生入死,杀人无算,光凭剑上的戾气,就能使方圆丈许寸草不生。我今天拿这把剑,不是想换得什么宝物,只是想找一位能配上这剑的英雄,替我做一件事。”
厅堂中数十道目光都集中在那剑上,便有人问:“什么事?”
那人道:“自然是杀人!”
他话音未落,座中站起一个巨汉来,简直是拔地而起一座铁塔,面具虽已是特大号,还不能把脸完全遮住,边沿都露出一指多宽,狞笑道:“小哥要杀什么人?我替你去就是!”
杀人原应是极可怖的事,然而在这巨汉说来仿佛稀松平常一般。又或者这把不祥的短剑,在他眼中完全抵得上人命的价值。虽然这样,他又补上一句道:“太离谱的却不成!”
只听一声冷笑道:“他怕了。他配不上这剑。小哥把剑给我,再离谱的人,我也替你去杀。”
物主还没接话,那巨汉怒道:“奶奶的,你在那阴阳怪气放了是什么屁?有种大家出来划道,看是谁配得上这把剑!”
那人也不惧,尖声道:“来就来。”袍袖一展,也跳到厅堂中央,身形高瘦却伛偻,像个黑色的鹤。巨汉怒喝一声,拳头挟开山裂碑之力,向那瘦子打去。那瘦子轻闪避过,五指成鹰爪形,袭向巨汉前胸。两人在方寸之地战得有来有往,靠近中央坐着的人但感劲风扑面,身后侍女走上来收拾杯盏。
众人皆看得目不转睛,心中喝彩,虽然这种场面三日来其实每晚都有发生,调剂一下气氛总胜过枯坐干等。倒是那物主呆站着,手中仍捧着那把剑,看起来茫然不知所措,还是旁人拉他一下,方才往后退了一步。
两人拆过数十招,只听一人笑道:“这两位分明都不会用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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