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想这事儿要是真成了真时该如何,自个儿的心思又是如何,只因现下就差点让他禁不住,他只知道霍君殊待他的好是真,一颗心更是软的,绝非铁石所铸,便急忙道,「不是的,少爷他不是……」
「少爷怎么着了?峰儿,你只得说说,这黑脂水咱们是不是真取不得了?」
婶婆们话说得抖,岳峰却自觉是自己的牙关在打抖,一张嘴是如握着钥匙的手一般迟迟松不开,紧抿着只能点头,还点得艰难。
「峰儿,咱们待你不薄啊,这些年来哪一回不是靠大家伙儿这里省一点,那里抠一点儿地攒钱纳租?这下一晃眼的,你有了你的好主子,就忘了咱们那些针尖挑土苦过来的日子,还反倒一巴掌倒打过来,逼着大伙儿拆床板做柴烧么?」
这些一字一句听在岳峰心里又岂止难受,可又无从辩驳,看着花婶手里更拿着给待嫁的闺女办的嫁妆,更是给他提了个醒,告诉他还有个更难以启齿的事。
岳峰移了开眼,口里是道尽了不甘,不甘于无能为力,更不甘无法在众人面前护着霍君殊,甚至是继续背着那些莫须有的黑锅,然后传遍奉天。「咬着凉草渡日的苦日子怎会说忘就忘?岳峰只是当人下人的,从来都由不得有自己的主意,就连婚事也……」
岳峰的未尽之音又让人们群起鼓噪了起来,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这话是何意?你是连红儿也不娶了?真要睁眼眼地看着她给老头儿蹧踏?红儿知道她的峰哥哥要娶她,那个笑是多甜啊你知不知啊!」
岳峰浑身抖着,索性眼一闭,只想抺去脑中霍君殊那对着他尽现毫不遮掩的情意,及为了婚事之事死活不退让的神情。不管是霍君殊还是红儿,他都无意伤害,可事已至此,他不仅难以招架,更是迫着他当个负心人,在两人中选一个辜负。
打从为了抵债去当人奴仆,那根主心骨就不是他自个儿的了,只能说一不二,跟了好主子只能说是好命,可岂是意味着他能丢开那些分寸,甚至做了伤了主子的事?
「我对红儿……只有兄妹之情,真要娶了她,对红儿才真是个蹧踏了。」岳峰没料到这实话居然能说得心底泛酸。当初允了霍君殊推了亲事的话是应得轻巧,什么救人于水火是菩蕯的事,可现下才知这些其实全担在他身上,压得他又沉又疼,连口气都喘不得。
「……红儿?」
众人这一声让岳峰一惊抬了头,是他那印象中那笑起来有对梨窝的小ㄚ头,就算现下看来满是愁容。生得称不上沉鱼落雁,可却清丽可人,说起话来像是嘴巴沾了蜜似的,在村里很是讨人喜欢,几年了,现在更是出落地亭亭玉立了。
「这些个嫁妆……还用的上么?」红儿走向花婶道,每个步子都像是踩在碎石子地上,扎得人生疼,连那带着梨窝的笑都掩不住,像是自言自语,「郑家老爷……看得上红儿这些嫁妆么……?」
婶婆们心疼地拥着红儿,没一个人忍心见这么一个讨喜的小姑娘受半点苦,岳峰又何尝不是如此,可看着婶婆们带着红儿离开前的目光,岳峰就知道在她们眼前,自己只会是个负心人了。
☆、13
岳峰还是将那罐黑脂水给带了回去,连私下给婶婆们的念头也不敢有。他装了这么一罐是被王忠看在眼里的,从霍家田里所出的东西即便他揣在自个儿的腰包里,也终究不会成了他的,反倒成了贼,这点道理他还是懂的,哪怕再如何担心,他竟也只能头一偏,眼一闭,没见着就当做没事儿了。单是这么想着,他是连再回村子里见大家的脸面都没有了。
在那之后不过几个日子过去了,奉天的天候像是一转眼便跳过了几个时令到了隆冬一般,花花白雪下下停停,霍家的院落里日日有家仆忙着铲雪,无奈雪铲了又降下,只得赶在降雪稍歇时在雪地清出个小路,一天总会有几个次来来去去地忙个没完。
放眼望去一片银白是奉天常见的风景,过去岳峰只能挨着饿忍着冻,冬天一过仍保住一条命就已是万幸,何来心情将那漫漫白雪当成美景欣赏;而现在,他居然能有在屋里烤着火隔着窗看雪的闲情,心里是对村子里的事有什么放不开的,可得已在此吃饱穿暖,他已是不该再强求什么了。
岳峰将眼从窗外移开,呼了口气,呼出了阵阵白烟,和烧开的水一个样的白烟。岳峰舀了些烧热的水进盆里,加了些冷水后以手试了试水温,觉得不烫人后才端进房里,霍君殊已坐在床榻拿著书边看边等着他了。
说来当初随口说出练练手的话,至今每晚在霍君殊睡前为他烧水暖脚居然也成了习惯。兴许是体质虚寒,霍君殊手脚少有暖热的时候,天一冷就更别说了,总是冻得像块冰,将手揣在袖里又穿着厚靴也无用。岳峰不懂说漂亮话,对此虽是默不作声,但为霍君殊烧水暖脚的活儿却也默默地做了,见霍君殊喜欢,甚至几次揉着揉着便舒服地打起了盹,他也就这么做着到现在了。
霍君殊见岳峰进了房,便放下喝到一半的凉草茶,前一刻还在看的书也给丢到一边,起身坐上了床榻,不仅嘴角是弯的,身也一弯便要脱了那双厚毛靴子,可见他打从心里地盼着;有次哪怕困到眼皮都撑不开了也不愿就寝,执拗似地坐在塌上等,可他人也不恼,反倒见了岳峰为他赶忙烧水准备的模样乐在其中。就像现在一个儿样。
岳峰见此,只是放下水盆一面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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