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别人家就生不出这等怪东西就这地生得出?这不是你自个儿倒进田里的是什么?我也是懂农事的,少在我眼皮子下诓人!」
「忠伯你反了不成?给我少说两句!」霍君殊气不过硬是出声。
岳峰只是给替他出头的人一个眼神,告诉他自己行得正、坐得直,开口是应得不卑不吭,「我若是有办法生出这东西往田里倒,何苦要愁夜里没灯油,天寒地冻时无柴薪烧,偏偏我不过区区一个三餐温饱都成问题的佃户,总管实在是高估了。」
在两人一来一往间,霍君殊走近田边,弯身摸了摸混着黑脂水的土壤,果真就是这个味道。气息飘在屋里,化为灯油亦落在书页之中,在屋里尽是它的影子,可在他眼里,甚至是大多人的眼里却是罕有。
他是相信岳峰的,哪怕再荒谬可笑的事,说田里凭空生得出这般黑亮的脂水亦是不疑有他。当他看到岳峰从小罐中倒出那生得不大一样的灯油,又小心地将之收在包袱里,动作间总有着易见的珍视,就觉得那定不会是什么带着破坏田地这般的恶意而生的东西。
可这些王忠压根不信,对亦身为农家子弟的他而言,不照着时节春耕秋收并让土地休养生息这般的周而复始,只管而任其荒废,已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看你外表老实,倒是有张伶牙利齿,尽是有你的理!」王忠指着周围的田地,「可你自个儿瞧瞧,独独你不烧草养地,就算你硬说蓄意欠租是假,可摆在眼前的怠惰是真,你还有何话狡辩?」
「这田烧不得。」岳峰虽看来不愿争辩,但沉着声道出的话却非退缩。
王忠挑眉,「烧不得?我看是因为一把火便能烧穿了你的满口胡言吧?」
岳峰瞪大了眼,看着一抹火光在下一刻已从王忠手中点起,他无暇注意那点火的人白眉之下是何表情,竟只想在那火花落入田之前空手夺去,连红火烫人也不顾;无料一个往田亩欺近的身影窜入了眼,那人的眼里彷佛只有落在田里的香袋便什么也入不了眼,一脚就要往田里踩,岳峰因这眨眼般转瞬即逝的注视而彻头彻尾地慌了。
岳峰先是扔开手中的包袱压低了身,将一脚踩入田中而惊觉如泥沼般陷入的霍君殊一把圈进臂弯中拉起,另一手想灭了正要落入田里的火光,才觉向来习于烧草的白烟与潦绕寒气竟在此时是呛人又遮眼,明明近在咫尺却在眼里愈发模糊;想摀着口鼻起身,却觉整个身子被沉沉地揪着只能蹲坐在地,他不愿松开这个显然受了惊吓的人,最后只管拿起被他弃于一旁的包袱奋力地往火花前扔去。
掩袱落在眼前的田袱中的小罐滚了出来,黑脂水从其中渐渐渗出,在地面留下一道黑亮的痕迹袱下本是化为一股清烟,在燃及了那道黑脂水画出的黑痕时,猛然地燃起了一阵光亮,随着窜出了道黑烟,瞬间燃得又光又亮,最后吞噬了整个包袱。
王忠跌坐着,老眼里在一片白烟白雾中,只知不管是燃起的黑烟,还是那道往田里流去的黑痕,甚至是陷了霍君殊半只脚那呈现油亮的土壤,尽是一个样地黑。
看着收拾好的家当转眼间成了灰烬,岳峰呼了口气后仍止不住喘息,思及那火花若是落入田里,整片田燃起熊熊火焰之时,现下紧靠在怀的人会是如何,他圈着怀中人的手臂更不自觉地收紧了几分。
岳峰脱下了身上的披风盖在伏于胸前动也不敢动的人身上,岳峰低眼看着霍君殊抓着自己的粗布衣的掌下更揪着那只香袋,他只知道自己若是在此时松开这个人,那是多么违心。
「别怕,没事了。」岳峰来回抚了抚霍君殊的肩臂轻声地道着,只为了给人安心,就算在方才那惊险的那一瞬,自己的心跳有多快内心就有多害怕,而这人其实全听在耳里。
霍君殊确实看傻了眼,前一刻,在他眼底那一丁点的便燃得满室光亮的灯油,多了些便在下一刻烧光了岳峰的家当,更会把陷入田中的自己给烧了殆尽。
他本该害怕到气力全失的,可听着这跳得比他猛烈的心跳,被强而有力的臂膀一圈而枕着的暖和怀抱,就像告诉他,这个人哪怕再如何地害怕,都不会将他给抛下,更会尽所能地护着他、保他安然无恙。这股使人心安甚至沉醉其中的温暖似曾相似,却是翻手云、覆手风,檀花一现般转瞬即逝,他捉不着也留不下,而他此时此刻却能留住这怀抱,教他怎放得开手?
霍君殊隔着掌下的香袋再度收紧了抓着岳峰的粗布衣,不仅不怕磨了手,更将整个人往深里靠,粗糙的料子磨着脸颊与里着半只脚上的脏污与油泞都已不算什么。
「少爷?」怀里的人蹭了蹭却没有起身,岳峰拍了拍他的背,只想当他是一时间吓得发傻了,才会口里连半个声音都不出,丝毫没有觉察那低垂看向怀中人的眸里,竟满是未曾有过的柔情。
总是在清醒睁开眼时强撑着自己当家的架子与骨气,彷佛不这么着,就会被霍家上上下下,乃至于奉天无数令人不适的目光给击溃,只有在睡时才是那么样地无所防备,岳峰倍觉这纤细骨架子已担了太多太多,此时的瘫坐在怀相较之下已是难得又令人心疼的任性了。
「天冷,先回府歇着吧。」一阵寒风袭来岳峰不由地拥紧怀中人,兴许是方才脑袋转了那些个事,让他整个心很软很软,甚至怕人着了凉便足以使他起了下人不该有的胆子,另一手穿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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