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傅弈燕军赶至长岭坡——大周御驾此前驻扎之处。探马从帐中出来,向着傅弈禀报,“将军,御帐之中东西凌乱,人是匆忙之间抛开东西走的。摸着御帐中的火堆温度,姬泽离开这儿时间不久,定不超过一个时辰。”
傅弈闻声心头一阵火热。
燕朝与山东合谋设下奇袭周帝之计,瞧着如今劲头,说不得真的能追击至周帝姬泽,若当真能生擒姬泽,则双方攻守之势逆转,可定下大燕百年基业。转身盔袍一扬,高声吩咐,“命令全体战士,即刻上马,全速追击!”
燕军上下亦士气振奋,同声应“是。”
一行策马飞速前行,因着心头生擒周帝姬泽渴念,倒将一腔疲累饥渴情绪摒弃了,犹如不知疲累,只心向着潼关方向极速追逐而去。
一轮圆日挂在西边天空,照耀在山壁之上,光辉耀眼。一条峡谷陈列山中,将山势分为两半,又深又长。大周军队赶了大半日路,行至此处,因战马疲累难行,难以为继,只得吩咐就地歇息片刻,稍稍饮马,略作盘桓。
行营东侧,用黄色帷幕遮起的一座简易御帐中,天子和朝中一众大臣俱在其中歇息。
侍卫奉上食水,罗元崇等人虽没甚胃口,但想着一会儿行军急速,若不吃用好了,怕是跟不上皇帝行程,便都勉强用了一些。
“圣人,”李伏忠入内禀道,“追兵将至,若是耽搁久了,怕是不好。咱们还是快快上路吧!”
姬泽点头应承,“也好!”起身道,“传朕之命——”忽觉头脑昏沉,四肢软绵绵的没有力气,一个脚软跌坐下来,不由惊骇异常。
“圣人,”李伏忠变色,上前来扶,亦觉中了招,扶着晕眩额头。
帐中一众臣子相顾失色,老丞相罗元崇仰头厉声喝道,“哪个小人作乱,速速出来。”
“哈哈哈,”一声长笑声从外传来,来人揭幕入内,一身深绯一寸小花纹官服,长身玉立,飒踏fēng_liú,出旁人而立,正是兵部右侍郎郑襄安,
“臣给陛下请安,”轻轻行礼,”陛下可安好?”放眼望向帐中其他朝中重臣,“不知各位同僚可还安好?”
姬泽一双凤眸盯着郑襄安,忽的冷肃而笑,寒声道,“原来是你动的手脚。”
天子之威凝重如山岳,郑襄安平日定不敢承受皇帝的目光,只此时觉大势在握,竟油然而生踌躇满志之感,便将平日畏君之心放在一旁,悠然道,“正是。”
“郑氏家传有一种药,无色无味,只要入口一点点,便可命人手足酸软,半日之内难以剧烈运动。我在食水中下了一些,如今不仅帐中各位同僚,便是外头大半神策军,此时怕都没法子上马了!”
山东豪族数百年来孕育的fēng_liú姿态,流淌在这等王郑人家的血液里,便是行此宵小之事,亦无损fēng_liú之态,旁人便是想描摹也描摹不来。只是此时,帐中罗元崇、李伏忠等大将臣子瞧着郑襄安都是目眦欲裂,“逆贼,陛下待汝等不薄,汝等安敢行此大逆不道之事?”
郑襄安拂了拂衣袖,“事已至此,各位当知成王败寇,何必多言?”
抬头望着帝王,“如圣人在位,三十年后,山东八姓几已泯然于众人矣。我等不愿就此消亡,只好奋起一搏,要为家族争一个未来,若个中有一二不对之处,便只好请包涵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朕虽不齿汝等所为,也心中了然。”姬泽道,“只是朕有一事不明白。”
“朕便今日当真在此不幸,山东诸人蒙叛国弑君之名,数百年fēng_liú声誉皆毁于一旦,万众唾齿又有何延续之能?”
郑襄安淡淡道,“天子御驾亲征,众臣皆劝避回潼关,圣人不听谏言,以至为燕军奔袭,天子蒙难,随行罗丞相等重臣皆殉国,后世大周史书只会记载,今上轻率御驾亲征,又轻枉安危置己身于危险之地,方招致不幸遇险,为燕军乱军所擒。至于我等山东之人在这场变故中做过什么事情,又有谁会知道呢?”
“呵!”姬泽切齿冷笑,“你设计果然周到。既如此,你大可不必出头,如今既在朕面前陈清此事内情,是想要做什么呢?”
“圣人英明,”郑襄安道,从袖中取出一道拟好的旨意,上面仿造拟旨翰林的笔墨,“……宁王第三子姬炜,仁孝纯至,礼敬师友,器质冲华,堪为储君,可过继为皇子,由皇后王氏抚育。主者施行!”
“若您愿意签署下这道传位诏书,我可以瞧在您也算是个明君的份上,给您留一个最后体面。”
帐中臣子目眦欲裂,料不到山东之人竟行此通敌叛国之事,郑襄安当面僭君,矫诏行事,不由气的浑身发抖,李伏忠指着郑襄安怒斥,“乱臣贼子,行此大逆不道之事,该当诛杀九族。”
郑襄安自觉大势在握,不理会众臣辱骂,“如今燕军兵锋已至,陛下据神策军军力不过一万,其中大半尚不能上马征战,如何能抵抗住大燕三万大军?”步步上前,执着伪诏逼凌姬泽,
“陛下若识趣,便乖乖签署了这份遗诏吧?”
傅弈率燕军飞速奔驰,似乎已经近此处极近,三万大军战马铁蹄踏在地面之上,微微震动,帐中众周臣感知些微动静,面上微微震动。姬泽负手立在帐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紧张之意,似乎燕军的刀锋顷刻之间能倾袭至颈项之上。淡淡而笑,“今日这出大戏当真热闹,到了此时,也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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