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钟莲望着面前的小沙弥,见他个子小小,顶着一个光头,不过七八岁年纪,和自己的儿子孙胥奎差不多年岁,不由心中一软,半蹲身子瞧着他微微一笑,“小师傅,我不难为你,你自去向方丈将我的话讲明就是。”
小沙弥瞧着马钟莲唇角含微微笑意,神色笃定,显见的没有半分动摇之意,只得合掌道,“如此,小僧这就去回禀方丈。”
雷鸣寺禅室之中,方丈盘元听了小沙弥传回的话语,额头登时见了汗滴。
河北之地境中最重要的人物乃是节度使孙炅,宜春郡主与马夫人作为孙府大郎君孙沛恩前后的妻子,过了这么些日子,虽彼此知道对方存在,但一直默契王不见王,如今若在自己这座禅寺中撞上了,也不知道天雷勾动地火,会惹出什么样的风波来。这等职责自己实在承受不住。
按说宜春郡主是郡主之身,天家贵人,又是如今孙府承认的大夫人,自当以她为尊,可马钟莲虽然自请下堂,却是孙家唯一孙少爷孙胥奎的生母,后续还不知道有什么造化,自己又和范阳马氏如今家主马文元颇有旧交,她若执意留寺祈佛,自己实在撕扯不开脸面将之强行驱逐出寺;宜春郡主更是贵人,更不可能拦着不给进寺门。在禅室中团团转了个圈圈,招来小沙弥,吩咐道,“你速速前去寻了宜春郡主,向她禀了她马氏夫人如今正在寺中上香。”
小沙弥点了点头,似懂非懂,“师傅,我知道了。定会在郡主入山门前寻了郡主,禀报马氏夫人消息,请她不必进山门了!”
盘元狠狠敲了小沙弥脑袋一计,“什么请郡主回转的话一字不许提,只说马氏夫人话语即可。”
将寺中尴尬情形告知宜春郡主,若郡主不想面对这等尴尬情景,自会找了借口去别的地方,避开雷鸣寺,如此自己担心的两位夫人相撞风波自然不会再发生。就算郡主心性傲气,不肯相让,或是自己遣人入寺先行驱逐马夫人,或是不当一回事情,雷鸣寺已经尽了预先告知的义务,宜春郡主有了心理准备,想来事后也不会将罪过怪在雷鸣寺的头上了。
雷鸣寺前,阿顾端坐在朱轮华盖车中,听着小沙弥合掌禀报了寺中消息,眸子微眨,道,“我知道了,小师傅请回吧!”
“这盘元大师什么意思?”赖姑姑恼道,“知道这等情况,只发了一句话,就什么也不做了么?”
阿顾垂眸微微一笑,“这盘元方丈两边都不想得罪,只好装聋作哑,缩在一旁,只派人传话向我卖这个好了!”
赖姑姑一想明白情况也是无可奈何,狠狠跺了跺脚,“若是郡主肯听我的,昨儿就遣人来封了寺院,今儿就不会遇到这等尴尬情景了!”
阿顾叹了口气,她从前并不信佛,自娘亲丹阳重病之后,渐渐对佛祖也有了几分依赖之心。只觉佛祖香火普照众生,若是仗着权势命人驱逐普通相众,倒是违了佛祖本意,便不肯行此事。只是也没有料到,今儿竟遇到这等尴尬情景。“那也没有法子,”她叹了口气,“今儿之事,也不是有意为之,确实是太巧了!”
砚秋问道,“那咱们如今如何办?”无论此事前因如何,如今境况已经是这样,如今马氏在寺中,阿顾也将要入寺,若是待会儿当真在寺中陡然撞见,二人身份尴尬,也不知道该如何言说。但若是命人前往寺中提前驱逐马氏出寺,事后传了出去,不免显得郡主仗势欺人,已经占了身份还要欺凌马氏,太过刻薄。虽则己方不惧,但到底没有必要一定要面对这等尴尬境况,柔声道,“要不,咱们避让一番,过些时日再来雷鸣寺拜佛?”
“为什么我要避让?”阿顾闻言冷笑扬头,“我顾令月素来行的正,做的直,从来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儿。心中坦坦荡荡,何惧见任何人?若是没有今儿这件事便也罢了,今儿若当真避了,岂非显的是我心里头有亏?”
砚秋瞧着阿顾神色,一时知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去认道,“奴婢错了!”听了此番话倒也定下了心,笑着道,“郡主说的对。咱们今儿既是来拜佛的,便正正经经去拜佛就是了。便当真是遇着了什么旁人,也不过是再正常的事情,又有什么关系?”
宜春郡主的车驾在雷鸣寺前停下,山门打开,方丈盘元大师领着一众僧侣在大门前迎候,“老衲见过郡主!请郡主随老衲入寺礼佛!”
一匹骏马“吁”的一声在雷鸣寺前勒蹄停下,孙沛斐在雷鸣寺前下马,匆匆登上山门,迎面见了寺廊上的一个小沙弥,开口问道,“宜春郡主今儿可过来拜佛了?”
小沙弥双手合十回答,“郡主今儿巳时登门,如今由盘元方丈陪着,正要前往大雄宝殿拜佛。”
“那马夫人呢?”
沙弥眸中闪过一丝讶异神色,“马夫人早前也在本寺中拜佛,如今还没有离开,想来很快就要出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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