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恍然大悟,他在谢瑢府中见过四圣兽之三,西之白虎却从不见踪影,原以为是遍寻不着,却想不到一直就在他身边深藏不露。
他稍稍迟疑,原不欲再同那人见面,又想起手里的悬壶剑亦是九禁之器,只怕因一时意气耽误了大事,只得翻身骑上虎背。
那白虎四爪稳稳抓着枯藤,咆哮一声,纵身往云端一跃,风驰电掣般应召唤而去。仍是驮着陆升,落在台城最高处的观星楼顶上,仰头虎啸,声震宫廷,镇守于西面。
陆升仍安坐在白虎背上,抬头望向半空,那人周身的银光强烈却不刺目,威压与柔和兼具,令人仿佛沐浴神光之中,生出无限安祥心来。
那人有所感应,回过头来,对着陆升一笑,举重若轻般,自鼎中取出了一柄流光溢彩的黄金长弓。
神州鼎随即往高空升腾,骤然变得巨大无比,分裂为五个,其中一个大鼎仍镇守天顶,其余四个小鼎徐徐旋转,朝四面激射而去,原本停止扩散的银辉仿佛由此而新生力量,再度随着鼎往四方扩展,银光潋滟,终至边疆。
纠缠在石屋外的藤蔓仿佛被银光定住了一般,钻探进屋中,正要纠缠到那少年脚踝的绿藤也终止了动作,银辉自石屋开裂的缝隙中隐约挥洒,仿佛有数不清的细小月亮碎屑落在侯彦身上,奔涌不止的鲜血止住,伤口缓缓痊愈、新肉生长。
天地万物静谧,银色碎屑如雪花静静降落,遇敌军则杀、遇我方则生,千里万里,百姓哭声渐歇,全都抬起头来,遥遥远望着都城方向,高悬中天、比往日里更璀璨夺目的一轮明月。
那人又道:“抱阳,过来。”
陆升眉头微皱,白虎却言听计从,自塔顶再一跃而起,落在那青年身旁。那人便挽着陆升腰身,与他同坐在虎背上。
后背贴合处宽阔和暖,更有淡雅微苦的降神香隐隐传来,与往日里耳鬓厮磨时,并无半点区别,陆升明知不合时宜,亦知先前决绝如斯,原不该再生奢望,此时却仍是心乱如麻,哑声道:“你、你是——”
那青年却低声嘘了一声,只在他耳畔笑道:“大敌当前,要专心。”
陆升尚未答话,只觉手中异样,低头一看,悬壶剑竟化作了三枚通体剔透如冰晶的弓矢,全无半丝瑕疵,映着银光,熠熠生辉、跃跃欲试,饱含无穷杀机。
那青年道:“尚要借抱阳一臂之力,随我行动。”
陆升只得压下心头纷乱,肃声道:“必全力以赴。”
那青年将长弓放在陆升手中,同他一道持弓,又取了那冰晶样的弓矢,搭在弦上,徐徐张弓如满月。二人仿若一心同体,手指相扣,一道摆出了蓄势待发的姿势。
随即那白虎身体前倾,朝着地面急冲而去,那青年道:“放!”
二人同时松手,铮——那弓矢锐利呼啸,穿云破月般冲向地面,将大地撞开了硕大空洞,一时间地面震颤,房屋倾毁,如同地动山摇、江河咆哮。在肉眼难及的幽深地底,那冰晶弓矢一路破岩裂石,穿土钻木,直指向鬼叶所在的浓绿圆球,却终究在距离尺余时,力竭而碎裂成万千晶屑。
鬼叶猛然仰起头,先前的愉悦尽化作惊怒,圆球收缩了一半有余,根系层层叠叠交缠在外,与碎岩巨石交缠一起,形成了足有数十里厚的巨型藤茧。
妖藤全力回防,自然地面攻势便弱了,先前仗着妖藤而一味猛攻的净业宗僧兵暴露出来,却已经深陷大晋士兵的包围当中。
高泰一声令下,镇东军的铁炮接连轰鸣,便将成群僧兵砸成了肉泥。招杜罗首当其冲,凭借强横肉身硬生生挨了几次炮弹袭击,一口气拉近距离,不料足下踏空,竟跌落到深达十余丈的陷阱当中。陷阱底部更是树立着根根尖锐长矛,将他穿刺成了烤架上的肉块。
招杜罗愤怒嘶吼声也渐渐弱了,模糊而血红的视野当中,隐约见到一个青年书生自坑边探出头来,摇头叹气道:“蠢材、蠢材,到底是蛮夷番邦,岂不闻兵者诡道也,竟连个捕兽的陷阱也躲不开,天不亡你,才是老天瞎眼。”
招杜罗气急攻心,抓住一根长矛,生生自土地中拔了出来,奋力往头顶一掷,只可惜失了准头,矛头最终扎进了距离洞口三寸的泥壁之中。
那书生叹道:“这厮力大无穷,只怕比郭大傻还更厉害几分……留着是个祸患,速速杀了。”
一旁便有军士应道:“是,沈军师。”
随即几个弓兵上前,张弓瞄准,将其射杀在坑中。
这“沈军师”便是沈伦,他与高泰肩并肩站在一处,同眺向天顶光辉,又不约而同齐齐叹了口气,各自道:“也不知恩师见到了卫将军/水月先生没有。”
雁回山下,卫苏正以剑鞘支着摇摇欲坠的身躯,立于一片枯萎藤蔓中,不顾遍体鳞伤,撑着剑哈哈大笑道:“老小子,你怎么才……”来字伴着一口鲜血喷出口中,魁梧身躯随之倾倒,却正好被水月接了个正着。
亲卫们手忙脚乱上前救治,水月松了手,一面平静道:“不必惊慌,祸害遗千年,这厮死不了。”
平郎郡外,侯总兵当先扯开了缠绕石屋的枯藤,冲进屋内,将正哀哀哭痛的幺子抱在了怀中。侯家长子、次子紧跟在后,次子听着小弟中气尚足的哭声,安心拍了拍胸膛笑道:“尚有呼痛的力气,断然死不了。”
随即被兄长狠狠抽了脑袋。
台城天际,陆升跟随那青年抽了第二支冰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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