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雨季,滇西又仅有一条滇缅公路,其他地方别说车了,一场雨下来,道路泥泞不堪,是连人都难走的路。怒江两岸全是山地,战场又在南岸,接通两岸的道路本就崎岖,这时侯,那些小道更是连骡马都不能通行。
但是,战略物资却不能不送,前线战况紧急,虽然军队士气十足,但前赴后继之下可谓伤亡惨重,补给贫乏的情况下,有些部队的官兵甚至一天只吃一餐。
被迫无奈,部队只能靠人力挑运粮食,但这就又出现了另外的间题,或征用或自愿的民夫实在太多,为军队直接运送粮食、弹药、伤病的人数早已上完,这样一来,路上的食宿就成了问题。
此时大雨滂沱,撑着伞站在一截通道上,刘晟不时朝身后的一个中尉军官问着什么,得到回答后,他又继续站着。这是很重要的一批物资,运送过程中却又遇上了下雨,负责后勤的刘晟只好亲自上阵。
看着一个个满面风霜的民夫,刘晟心中无奈,有些事即使他想管也管不到。而如今,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为这些人争取一点利益。
“这批物资应该能及时送到。”刘晟身后站着的年轻军官说道。
刘晟将视线收回来,间:“东西都准备好了吗?运费方面上面怎么说?”
那年轻军官叹了口气:“还不清楚,到我们这儿的时候……”
他没有将下面的话说完,刘晟却明白意思。如今,国军的低级军官里风气其实还是不错的,这些人都是前些年从流离青年中训练出来的军官,他们都还抱着热情,但国军内部却早已腐化,这些人被生生拖垮了。
刘晟曾想过是不是给陆艺华打个电话,或者找些其他关系,但他最后还是忍住了。这种状况不是一人一力能改变的,更何况,陆艺华这时侯的情况也不大好,他并不像表面上那样光鲜,一个不好就会出事。这种事牵扯太多,刘最心中也不确定。
“前些日子你去了前线,那里的状况如何?”
那军官还在兀自想运费的间题,听刘晟猛的换了话题,有些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回答:“还好。虽然作战很辛苦,但却役有退下的。”
“哦?”刘晟疑问,“你上阵地了?”
“没有,但也算是前方了。”那军官道,“那时遇上紧急情况,我就跟着他们师部的军官去了他们的临时指挥所,那里视野很宽阔,当时敌人进攻,我就看着他们进行坑道作业。很……”这军官顿了一下,他是一个文职,很少经历这场面,一时有些不知如何形容。
刘晟却了然地笑了笑,没有再说话。
这是一个小插曲,在战火纷飞中如此不显眼,甚至连刘晟都是在解决了农夫运费的间题后就将其忘了。世道这般不好,人命太过微贱。
时间眨眼过去,刘晟再次从文件中抬起头时,几乎是反射性地愣在那里。
陆艺华解开领扣笑道:“还在忙呢,这工作还做得不错?”
“……敬安?”刘晟喉头发涩。
“是我。”陆艺华微微笑着。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他们这次的分别会这样长时间。自从他去了重庆,他与刘晟已有多长时间役见面了?一个月吗?或者是一年?
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却令人难以忘怀。
刘晟第一次在毫无准备下离开陆艺华,并长年不见,心中再不舍,也只能在午夜偶尔想起,这个人正在前方指挥作战,完成他的梦想。
从强度怒江,到围攻据点,再到攻克敌军要地,陆艺华第一次这般酣畅淋漓。
去年八月,由于敌军凭借之前所建坚固工事顽抗,国军伤亡过大攻击暂缓,作为这欢反攻策划人员之一的陆艺华压力甚大,他几乎是成夜成夜地睡不着觉。毕竟,除去明面上的原因,他心中还有更加令他无法接受的质疑。
历史原本就拥有既定的走向,他的出现,难道影响了这场战争的胜利?
这是对他引以为傲的军事素养的质疑,让陆艺华无法接受。
但心中却有另外一个声音,这个声音诱惑着他,是你让这场战争改变方向的,所以要失败了啊,要失败了啊……如此循环往复。
这种情绪太过焦灼,以至于让他惶惶不安,直至十一月中旬七十一军攻克芒市,这种情况才得以好转。
不知是不是风雨终于过去了,后来的战事就顺利了不少。
敌方要地尽数被国军部队攻克,日军更是因为兵力不足遂而采取逐次抵抗部署,除第五十六师团外,以第二师团第十六联队和第二十九联队及.三十三师团一一九联队交互支援,掩护撤退。
接着,喜讯频传,第十一集团军攻克龙陵、芒市后再创佳绩。以七十一军、五十三军的主力、第二军的一部和第二百师向遮放追击,并于次月初克遮放。
这一年就这样过去,年初又是接连而来的好消息,陆艺华提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去。
今年年初,国军官兵终于得以踏入畹町,并于十日后与驻印军新编第一军先头部队取得联系,二十七日远征军与驻印军正是会师芒友,中印公路打通。
陆艺华想,这辈子真不错了。
“那你就回来了?”听陆艺华讲完,刘晟问,“重庆那边没关系吗?”
“我是路过这里,一会儿还得走。”收起方才还不错的心情,陆艺华叹口气,随即他又打起精神,“我想做的事终究要结束了,今天来这里是想对你说一句话。”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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