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坛酒的泥封,整个屋子酒香四溢。
他看着浑然不觉离别在即的师父忍不住有些鼻酸,在他心中师父一直都是亦师亦友,可是今日他才发现师父的两鬓居然已经有些斑白了……(他暂时忘了自己雪白的头发!)
楚南如鲠在喉,只觉得心里满是伤感。
“你怎么了?”终于,无崖子许久得不到回答才把眼光从酒坛子上移开看着呆若木鸡的徒弟。
“师父……阿南…阿南是来辞行的。”不管怎么样,终归是要走的,谁知道景阳会不会追上山来,都说天子之怒伏尸百万,他不能拖累了同门。
“……”无崖子没有说话,只是眼神明显的黯淡了,终于,还是要走了吗?
“阿南不孝,几次三番让师父伤心……”他对着无崖子磕了一个头起身便要离去。
“阿南……”终于,在他快要跨出门槛的时候,无崖子叫住了他,虽然声音有些嘶哑但好在他没有发怒。“你真的还要下山吗?你这些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师父不会过问也不会苛责你,但是师父从始至终都不希望你违背自己的心,师父只想让你做一个快乐的人。”
不知怎的,听到这句话阿南的心里似乎有什么崩塌了……
“你真的不会后悔吗?”无崖子虽然不问,但他好歹也是过来人,从楚南的眼睛里看到了他的悲伤。
楚南回头看着无崖子,仿佛这一次过后就会相见无期。
“九年来,阿南从来没有后悔过。”
悲伤,但是坚定不移。
“你走吧。”无崖子知道他是拦不住楚南的,九年前是这样,九年后亦是如此。“觉得累了的时候就回来看看,师父也老了,不可能一直等着你。这次埋下的酒还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再喝了……”
“师父!”楚南喊了一声,又卟嗵一声跪了下来。“徒儿拜别师父。”
——
下山时候的心情和上山时候的心情显然是不能同日而语的,此刻的楚南只觉得步子轻快,心里更是从未有过的平和。
此时已是早春,四处都是一派鸟语花香兴兴向荣,嫩黄的迎春花颤巍巍的迎风招展,路边的杨柳也抽出了新芽。这是不是心境的变化,上山时他满心忧郁,对这些美景视若无睹,然而此时他却只觉得希望无处不在。
至少他还是一个有家的人。
至少还有人在等着他。
“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楚南看着一颗高大的相思子忍不住喃喃,随即又自嘲的笑了,怎么现在还想着这些。
他不要再想了,他只希望能安安静静的走下去,至于终点在哪里,谁也不知道。
当楚南终于走到山脚的时候,他看到了这一路找寻他的一群人,然而此时想躲避已经晚了,他们早已看到了他,真是难缠,这是在守株待兔吗?
“公子,卑职已在这里等候多时了,皇上让卑职来接公子回宫。”说话的是景阳亲兵中的一个头头,楚南见过他,知道他是景阳的心腹。
“你回去告诉皇上,就说十夜乃是山野中人,受不得皇宫的富贵荣华,望皇上高抬贵手。”楚南说完转身就走,他知道这些人不会伤害他,更不敢伤害他。
“难道公子就这么薄情寡义,皇上为了公子食不下咽,公子却轻轻松松抽身而去。”那人话里虽然依旧客客气气,但是很显然他有点生气了,也许世人都觉得他太绝情吧……
楚南知道和他纠缠对自己没好处,只想赶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但他刚抬脚就被众人围住了,看他们一个个颚骨高耸想必都是景阳在民间网罗的一等一的高手,和他们交手对楚南来说是毫无益处,但他却毫无惧色的大踏步向前走,丝毫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果然,他们一看楚南来到自己身前忙让开一条路,景阳,我就知道你对我无法下手的…只是不知道到今天居然要利用你的感情当做我逃离的盾牌到底是可笑还是可悲。
眼看着楚南就要走出他们的包围圈,那个男人缓缓道:“公子可以不管皇上,难道就连公子的两位朋友也不管了吗?”
慕容承和和阿九?
楚南闻言终于停下了脚步,只见他一个箭步退回来一伸手就拔出了腰间的剑。
整个过程犹如闪电一般晃花了众人的眼,皇上可没告诉过他们楚南会武功啊,而且还不是泛泛之辈。
众人如梦初醒一般纷纷拔出了手中的剑,整个场面一触即发。
“都给我放下,皇上说过要把十夜公子毫发无伤的带回去,难道你们不要命了!”男人厉声大喝,难得他被人用剑指着还能这么镇定。
“你把他们两个怎样了!若是他们有一丝一毫的损伤,我一定会将你碎尸万段!”这是楚南第一次对一个人有这么深切的恨意,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仇恨只是表面的,他的内心正在脆弱的颤抖,景阳,不要逼我恨你……
“公子的两位朋友现在平安无事,但是如果公子继续一意孤行只怕……”他故意不说下去,点到即止。
“挡…”楚南颓然的垂下手,长剑在地上划出了一条很深的痕迹,像是某个人心上的伤。
楚南还是妥协了。
除了妥协他没有任何办法。
一路上马不停蹄的回宫,楚南的心情实在已经不能用糟糕来形容,冥冥之中他觉得也许这就是命运的羁绊,他只庆幸自己下山了,不然他简直无法想象景阳会做出怎样疯狂的决定。
远远的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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