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江澄从这里离开后的某一天,陆临江下班回来发现桌上一丛发黑的植物,他粗手粗脚的从花瓶里拽出那把枯枝,在深色的桌面上留下了一串水珠。陆临江去拿了抹布,这才发现抹布也许久未洗了,他勉强擦了擦桌子,非常嫌弃的甩了一下手,结果抹布裹着瓷瓶甩了出去,碎了一地。
他终于想起要雇佣一个保洁。
很快屋里重新恢复了整洁,阿姨人不错,各种票据都收拾得很妥帖,因为不经常和陆临江照面,便从柜子里搜出了这个被江澄放好的烟灰缸。从此后桌面总有个空无一物的烟灰缸,再没有那个总有鲜花的瓷瓶。
陆临江这才意识到,江澄在他生活中留下的痕迹就是随着那个打碎的花瓶一起彻底消失了。
直到今天。
一大早各种有关于江澄的信息前所未有的密集呈现在他眼前,如果不是肯定这件事对谁都无益,陆临江几乎要怀疑是有人j-i,ng心设计了一切。
手机在口袋中震动起来,陆临江j-i,ng神瞬间振作起来,杨博兴奋的声音响起来:“陆队,好消息,陶敏行是心脏病。”
“什么?”
“初步鉴定是感冒引起的心衰之类,陶敏行有糖尿病,可能是几个因素凑在一起,引发了心衰。”杨博说的舌头几乎打了结,但语气里的兴奋无法遮掩,“总之从法医的结论来看,我们可以结案了。”
陆临江下意识的松了口气,才挂掉的电话又响了起来,徐思晨半死不活的在那头说道:“我查过了,这个‘世界病毒学术研讨大会’每年都办,在各国轮流,主要交流各年的研究进展。陶敏行主持的研究所隶属于丹麦疾控中心,光每年的研究成果就能看到你怀疑人生,他本人是业界大拿,也就是这两年年纪大了,之前一直是在一线工作。”
“这次参加会议带了一个助手,两个学生。”
“两个?”
“对,一个是江澄,一个是姜朗旻。姜朗旻在两天前就先回丹麦了。”
陆临江挑起的眉头慢慢的放下:“刚刚杨博和我说验尸结果很可能死于心衰,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可以结案了。”
徐思晨哟了一声:“艾玛,早说诶,我这一圈忙的。”随即她的话头忽然打住,陆临江只能在电话里听到那头嗯了几声,然后徐思晨快速的说道,“恩,我这里查到,江澄已经取消了明天下午的机票。所以,老大你记得通知人家警报解除了。”随后便迅速挂断了电话。
陆临江听着“嘟”声,缓缓的放下了手机。暗下去的屏幕突然亮起来,徐思晨给他发来了一串数字,陆临江不用问就知道那是江澄的电话号码。
他微微动了下,稍稍换了个姿势,背仍挺的笔直,头略向下低,后颈弯出个弧度,整个人仿佛是把钢刀戳在餐桌前。陆临江看着那串数字,还是慢慢的吐出了一口气,他内心对江澄有亏欠,即使不曾刻意去思考,他也深知自己在江澄那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江澄哪都好,可对于从小到大都只对漂亮女生脸红心跳的陆临江来说,他的好自己真的感受不了。做兄弟可以,做一张床上的夫夫,实在太勉强了一点。
抱着不如混蛋到底的想法,陆临江又给杨博打了电话。对方不知道在干嘛,几乎磨蹭到了最后一刻才接起了电话:“喂,陆队,什么事?”
陆临江清了清喉咙:“你给江澄打个电话,通知他基本没什么事了,不用再在国内待着了。”
“喂,喂,喂?陆队,你说什么?”
陆临江提高了声音:“你打个电话给江……”
“喂,陆队?没声了,你等会啊。”电话那头传来了拍打声,片刻后杨博的声音又清晰的传过来,“陆队,陆队?我这破手机!你等会啊,我回家充了电再给你打过去。”
清晰的电流声传来,陆临江颇有点目瞪口呆的看了眼手机,大概是太久没有整顿内务,下面这帮兔崽子这是要反!
杨博这反应,他也不用再去徐思晨和唐华那找不痛快。一贯所向披靡的陆临江觉得自己碰到了有史以来最为棘手的问题,在人前他还能秉着公事公办的态度,可是私底下……
这位刚刚还如尖刀一般冷硬的人物,眨眼间变成了一只抓耳挠腮的猴。他的手在屏幕上来回折腾了片刻,到底还是没有按下去。
手机屏幕明明暗暗,就在即将再一次锁屏时,屏幕忽然亮了起来。觉得自己暂时可以逃避片刻的陆临江松了口气,然而不知道该说是马失前蹄还是y-in差阳错,原本打算打开信息的手指,居然点上了那串看了十分钟的号码。
手指在“拨打”两个字上划过,得益于良好的触屏质量,电话立刻拨了出去。
陆临江看着屏幕,第一次觉得基础建设一点漏洞没有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木已成舟,赶鸭子上架的陆临江迅速收拾了心情,等了没多久,对方就接起了电话。
“你好,我是江澄。”
尽管已经三年没有联系,再次从电话中听到江澄的声音,陆临江发现自己对于这样的声音和说话方式居然记得一清二楚。
他抿了下嘴,把心里头那些不自在甩掉:“是我,陆临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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