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久经人事的金益看出了其中隐晦的曲折。因此,就算李章做出保证,他也不会任由芷清陷入这种危险的情缘。他始终无法信任汉人官家,更何况是手握生死的皇帝天家。他其实很早就想让李章跟着张羽一起离开,只因芷清的不舍才留下了李章。
金益在李章养伤其间一直严阵以待地关注着两人,只要李章稍露企图,他就会痛下狠手,替芷清消了这段情劫。但两个懵懵懂懂的人当真从未往那上面想,你敬我爱过家家似的做着兄妹,实实地把金益憋成了暗伤。
送走李章后芷清难受了好几天,很快又自我开解地放开了。她从见到李章时起就已完全地信任了他,因此,即使没有得到李章确切的答复,她也依旧相信总有再见到哥哥的时候。金益小心翼翼地担心了几天,见芷清当真没有为情憔悴才彻底放下心来,从此一心一意地教芷清医药之术。
司马逸把宁王府直接安在了赵祁南的刺史府,反而另建了一处府邸安排朝廷新派来的刺史居住。李章到的时候,看着仅仅换了匾额的门庭,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门口亮了腰牌进去,李章安静地走到正厅,没有抬头看一眼坐在上座的人,习惯地低头跪在司马逸三步之外的地上。
李章对司马逸的畏惧,是从初见起延续至今的源自对上位之人蛮横霸道无理可讲无处可逃的畏惧。及至今天,经历了数次生死徘徊后,这种畏惧已大大减少了对霸道责罚的害怕成分,而多了对司马逸阴晴不定的态度的厌烦和无可奈何。对比已经习惯的被责罚的处境,他更不喜欢司马逸突然表现出来的关心和好奇,这让他始终有种如履薄冰的危机感,深怕下一步就是万丈深渊。所以,即使张羽已经反复向他说明强调过,他对司马逸仍是避之不及的害怕忐忑。
天色阴沉,司马逸的脸隐在暗处,看不清表情。
李章依规矩禀告完,就不再有话,低眉敛目地等司马逸发话。司马逸向前倾身,手撑着下巴,饶有趣味地一眼一眼上下打量,却怎么看怎么还是印象中的那个李章。他干脆起身走到李章身边,免了礼,伸手拉起李章的手,细看上面密实虬结的疤痕,和尚未长好新指甲的丑陋的手指,轻轻抚摸了上去。
李章浑身一颤,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被司马逸紧紧握住。
“都好了?”
“……是。”
“想不到,你竟有……如此的心性,倒真让本王意外了。”
司马逸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感叹,听在李章耳中,温存得仿佛虚幻。李章沉默良久,终是抬头直视着司马逸,说:“下奴不是为了王爷。”
“哦?”
“下奴只因答应了金神医。”
司马逸恍然,却又不解,心里有些莫名的失落,追问道:“那又如何?”
李章皱眉,不想说出真实的想法,也不想另找借口,便沉默地垂下眼帘。
司马逸见李章又是这样的表情,已知问不出什么,虽然仍有些好奇,却已不再在意。他松了李章的手,转身背对着李章,说:“终究也是因为本王。”他微微侧头,漫不经心地又道:“本王一向赏罚分明,想要什么赏,自己说吧。”
李章不相信地看着司马逸,司马逸又只给了他一个背影。李章踟蹰良久,鼓足勇气道:“请王爷赦了下奴的奴籍。”
司马逸似笑非笑地转回身来:“这么不愿当本王的奴仆?”
“李章本无过错!”
司马逸看着李章越来越自然显现的倔强,心中暗喜,却仍是戏弄地说:“你替了……,就是错!”差点滑出口的名字让他又一阵气恼烦躁,不知不觉又冷厉了起来。
李章心中一寒,只道又触了司马逸的逆鳞,抿嘴垂下眼帘,不再坚持。
司马逸看着重新退回去的李章,暗暗叹了口气。凌云聪是他心头的一块伤,至今未曾痊愈。想他fēng_liú一世,只对凌云聪真正用了心,却被他伤得鲜血淋漓。而李章,这个被他贬得一无是处、毫无存在感的人,竟在自己没注意的时候,蜕变得如此坚韧强大,让他忍不住有种想欢呼的冲动。那是因他而产生的变化,是他亲手缔造的美物!
于是他放缓表情,恶劣地告诉李章:“本王从未定过你的奴籍。”
李章瞬间睁大了眼睛。司马逸越看越是欢畅,之前因想到凌云聪而起的气闷一扫而空。他忍不住伸手去摸李章的脸,被李章毫不留情地一掌拍开。
“王爷怎可如此戏弄李章!”李章的声音带着毫不掩饰的气愤,想起当初害怕娘亲知道后的伤心绝望,更是满心愤怒。
司马逸的手定在半空,不大相信地看着李章。李章满脸受伤的表情,坚决地与司马逸对视着。
好一会,司马逸才阴冷地说:“戏弄了又如何?本王想做的事,又有谁能拦得住?你,是本王的人。”
李章才因气愤涨红的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司马逸的话无情地打碎了他一直以来辛苦构筑的外壳,让他看清了永远无法更改的现实。曾经的屈辱又一幕幕涌上心头。那种被人当成件东西一样任意摆弄的屈辱感,被当作个东西一样发泄yù_wàng的屈辱感,才是他最大的心结。是他一直想逃却总是逃不开的噩梦,更是对司马逸最大的畏惧根源。他一次又一次地幻想用侍卫的功绩解脱自己,却一再被司马逸轻描淡写地打个粉碎。这一次,他原本并不觉得为司马逸立了功,脱奴籍的要求不过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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