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东家换一些庄票,老公爷不问世事已久,这等小事自然不必亲自出面,可他就是传了话,请新旸公子同来。看在他的辈分、年纪和大师兄与于家的关系,卫衿冷自然也愿意陪师侄走这一招。
事实上,卫衿冷很清楚,于同襄一去,于家和靖边王的盟约就算是断了。如今,外有强敌环伺,晋枢机与赫连傒一是猛虎一是饿狼,这两方和商衾寒固然是血海深仇,和于家的梁子也结的不浅,尤其是其中夹着皇后、于文太、于同襄三条命,二来,内患主上疑心,商承弼派商衾寒去平叛,却留下了他儿子,于家看起来宠眷优渥,事实上,皇后之死过于暧昧,正位九年的中宫,一无所出不说,还死于非命,若说商承弼对于家没有防范之心,连黄口小儿都不肯信。如今,两方都是腹背受敌,即使中间夹了这段于同襄的是非,也不能不放下计较修复误会,重新定盟。
众所周知,靖边王三个师弟,楚衣轻不问世事,景衫薄太过年轻,商衾寒真正信任、看重的就是这位号称稳如泰山的新旸卫公子,今日,老公爷纡尊来请,卫衿冷枉驾而来,便是靖边王和于家的默契了。
风行和卫衿冷同乘,风行小声道,“其实,三师叔不必去。父亲走前留了话,于家五世不倒,自有其能,结不结盟,都占不到什么便宜,不必勉强。”
卫衿冷只是点了下头,却不说话。他心中实是不明白大师兄用意,既然收了徒弟,无论资质怎样,性子如何,都该好好教导,助他成才才是,为什么偏偏安排他去送死,这哪里是结盟,竟然是结仇了。
风行鉴貌辨色,知道三师叔不高兴,也不敢再多言,只端端正正坐着,车子快行到国公府时,卫衿冷看了他一眼,道,“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他父亲坑死了人家儿子,他却必须在人家葬礼上支应,自然委屈,只是风行虽小却性子坚定,洒然道,“虽有些误会,不过,国公府上下都对侄儿很好。”
卫衿冷瞟了他一眼,“我面前,不必时刻这样绷着。”他其实并不喜欢越来越老成的风行,尤其是,经过于同襄一事,卫衿冷更明白,于家原对风行很有几分怨怼,突然改了态度,正是因为在风行的身上中看出了大师兄的志向,卫衿冷皱了皱眉,风行立刻告罪道,“侄儿知道了。只是已习惯了,好在还有三师叔疼我。”
卫衿冷再次细细打量他,见他正襟危坐,气度端凝,不免心下感叹,大师兄将儿子教得太好了,就这样的行止气派,哪里是一个无欲无求的边王能养出来的。连自己这样的商人都看出了风行的不同,更何况,十年前就曾经慧眼识英一本万利拥立商承弼养出一位皇后的于家呢。
卫衿冷很怀疑于家是不是想再出一位皇后,于家却只是在观望。
于中玉不明白,为什么父亲见这位赢少君,于并成望着儿子,深觉自己必须要多活些年岁,否则,凭子孙的平庸又如何撑得住于家这摇摇欲坠大厦将倾。
反是于文原一直在一旁服侍高祖,似是已有所悟,于并成点着玄孙,“文原说说看。”
于文原道,“文原听说,銮禁卫的郭大人也要来拜望您。”
郭通的帖子是直接送到于并成这里的,到了于并成这等地位,已不是什么人都可以轻易提出要见他的,凭郭通銮禁卫指挥使的身份,说要来给他请安,倒也不算失礼。于文原这些年一直在于并成身边服侍,这些拜帖都是他帮着分解的,于中玉另有要事要忙,因此并不知道。
听了于文原说话,这才蹙了蹙眉,“他来做什么?”銮禁卫进门,多半不是杀人就是抄家,哪怕鼎盛如于家,也不愿让佩着绣金刀的人进来这么晦气。
于并成不说话。
于中玉看着嫡孙,“你说。”
于文原道,“銮禁卫指挥使只有正三品,官虽不高,却直通天听,是天子耳目,更有先斩后奏便宜行事之权,这样的人物,素来和咱们于家没有交情,即使为了叔叔的事,两个同知来吊唁过也已足够了,指挥使又怎么会亲来。爷爷刚放出消息说要见商从涣,銮禁卫的拜帖就到了,可说是司马昭之心。”
于并成目露赞赏之色,看来,这么多日子把玄孙带在身边教导,又放手让他去接触朝臣真是没有错。
于中玉自来在朝野打滚,听了于文原的话,立刻明白了十分,望着父亲道,“您的意思是——郭通对商从涣——”他想到这里,未免心惊,“靖边王还在前线和赫连傒苦战,如果真如咱们所料,皇上不怕寒了四十万将士的心吗?”
于并成依然不语,只用目光示意于文原。
于文原道,“寒不寒心,这四十万人都已经跟自己不贴心,能剜掉别人心头一块肉,总是好的。”
话说到这里,就听下人来报,说郭指挥使大人已经进门了。于并成从床上靠了起来,吩咐叫放下帘子,命于中玉道,“请指挥使大人进内室来吧,老朽衰迈,就不起身相迎了。”
等于中玉出了门,于并成却教训于文原道,“你猜得出别人用意固然是进益了,却也不可太过得意,尤其是在你祖父面前,岂能高谈阔论滔滔不绝,失了恭敬之心。”他素来召玄孙来都是陪话玩笑的,是以虽然言传身教,令他耳濡目染,却从未说过如此重话,如今,见于家式微,于中玉、于同勋都不堪大用,才将希望寄托在玄孙身上,特此严加教导。
于文原从小被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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