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殊宁努力地想要喊她,却发不出丁点声音,一如闯进了不属于她的世界,她的存在,完全透明。愣了许久,又是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她前行,画面被击碎,她一下子从小村庄来到了大城市…
宽大的双人床铺着雪白的被单,少女裹着不能蔽体的浴袍匍匐在中年男人身下,四周散落一地红色钞票,那双空洞无神的眼像死过去那般,身体任由摆布,明明流血时很疼,那人也一声不吭。
“子妤…子妤…”
顾殊宁喊得撕心裂肺,力气全然白费,她听不到,也看不到,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幻觉,却那么真实。如果没有开始,最后就不会结束,这是梦的话,为何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当事人内心的绝望,比亲身经历过还要难受…
男女的身影逐渐模糊,白云绿地扑面而来,顾殊宁被脑袋里的眩晕感迷乱了方向,身子浮浮沉沉,飘向那片花海…
漫天摇曳着浓稠的血红,花瓣间挨衬着摩擦出细碎的声响,拂来的气息令人心神安宁,顾殊宁站在这片“红海”中,四下远望,满眼的死亡味道,充满危险的禁忌,血红无尽延伸的那端,是引她走向终点的路…
花海中站着的女人,红裙轻扬,墨发纷飞,肤白如雪,螓首蛾眉,促狭的双眸浸满柔情宠溺,嘴角一抹淡笑骤敛风尘,眉宇间饱满了岁月留下的沧桑,宛如遗世独立的幻影…
“子妤…你怎么在这里…?”顾殊宁清楚地看到了那个女人的样貌,神色欣喜,“你这个样子好美啊…”
温子妤笑了,眸中遍布哀伤,只是娇羞地低下了头,没有回答她。无名指间同样闪耀着纯净光泽的钻戒,和顾殊宁手上的那只是一对,只是她今天太过妖艳,而顾宝宝太过素净,她们本就是完全相反的两个个体。
改不掉了,温子妤已经被钉在肮脏的耻辱柱上,即使在最重要的日子,她也不能穿上圣洁的婚纱,陪伴爱人一同步入婚礼的殿堂。她就像一株散发着诱惑毒性的罂粟,融入这血红的花海中,沉浸于浪漫的死亡之恋,引人走向危险。
所以,今天的她,美如原本的颜色,一种窒息的美丽,本身矛盾,时而天使,时而恶魔。
她的红裙与血海融为一体,明眸皓齿,笑靥如花,顾殊宁看得呆了,后知后觉地迷恋上这充满禁忌的美,她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触碰温子妤,将她真实存在的身体握在触觉里…
手指碰到一片空气,她的手穿过了温子妤的身体,欣喜的眼神转为惊恐,她愣住了,看到温子妤在对她笑。
“宝宝,我要走了。”
“你…你去哪里…不要吓我,子妤…”顾殊宁颤抖着的声音并没有发出,只是极力在心中呐喊,不要,不让走。
“我啊,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温子妤笑得温柔,眼里充满悲伤和向往,“我做了很多坏事,那个地方是用来惩罚我的,罚我好久好久不能见你…”
“可是宝宝,你等我好吗,等我赎够这一生的罪孽,就会回来了。”温子妤的眼神弥漫着浓郁的不舍,飞扬的红裙渐渐透明起来,连带整个人也有些虚幻。那个哭喊着呼唤她的声音,她听不到,顾殊宁急切地挥着手,胡乱抓了一通,试图留住她的身影,可无一不是无用功。
她美得危险,美到窒息,影子里虚无缥缈,她们互相在彼此的生命里留下浓重的痕迹,一点一滴,音容笑貌…
“那宝宝要很好的照顾自己,等我回来要看到你好好的,你可以偷偷种一株罂粟,这样我就知道了哦…”
身体愈加透明虚无了,一股钻心的疼痛直击心底,温子妤笑着笑着,流下了猩红的血泪,一滴滴落在妖冶的花瓣上,渗进根茎里。
——伊人隔尘,我亦无望
——彼端箜篌,渐疏渐响
——人既永绝,心自飘霜
…
——伫立垅间,待伊归乡
远方有歌声飘来,空灵渐响,回荡在苍茫天地间,伴着轻柔拂风,夹杂了罂粟花危险的味道,那是属于死亡之恋的浪漫。温子妤的身影渐行渐远,顾殊宁拼命挣扎呼喊,怎样也追不上,只眼睁睁看着她一点点拉开和自己的距离,飘浮至天际,化作妖娆的血红花瓣,随风而逝…
“我爱你。”
…
“子妤!!!”
一声惊叫划破夜空,顾殊宁从睡梦中惊醒,猛然睁开双眼,伸手无力地想要抓住什么,却只虚晃到眼前的空气。天花板的吊顶还亮着暖色灯光,屋里一派寂静,偶有微风拂动帘幔,沁入一丝凉意。
七月初的天气,哪里来的冷风呢…
顾殊宁睁着眼喘了几口气,抹了把汗涔涔的额头,撑起身子坐起来,浑身一阵酸痛,险些跌回身下柔软的布料中。她环视四周,是在新房的主卧,安静得可怕,胸腔里的心脏剧烈跳动得厉害,她抚了好久,静下心来,想起了做过的冗长的梦…
好真实的梦。顾殊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沾了一片咸湿,那股心悸仍未散去,仿佛死里逃生一般,心脏疼得窒息。梦里她看到无边无垠的罂粟花海,摇曳在被吹散的风中,她的小蚊子一身红装,美得令人心碎, 诀别的话语还萦绕耳畔,她怎么也抓不住那人的手,说好用戒指套牢彼此一生一世,那人却食言了,丢下她…
是梦,只是个梦…顾殊宁拍着胸口安慰自己,拼命摇头,静坐了一会儿,她发现自己未着寸缕躺在一件婚纱上,腿间还有粘腻的不适感,唇齿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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