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而外,她的肚子上被拉开一个从脖子跟到肚脐眼的缝儿,伤口向两侧豁开,但凡能看到的地方都有陈旧的血渍,内里早已是空空如也,整个人就只剩下了头和四肢。
……和被代屠户开膛破肚的猪一个德行。
邵一乾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蓦地从脚底冒上一股寒气,浑身的鸡皮疙瘩开始沸反盈天地往外冒,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刚才那个阴阳眼是个多穷凶极恶的混蛋。
他下意识地往四周看了看,轻手轻脚地捡起被言炎摔到草丛里的录音机,拧大了音量,用食指在嘴边比了个“嘘”,又格外慈母地把陈萌的近视镜摘了下来,反戴在自己后脑勺上,蹑手蹑脚地往屋里走。
屋里的酒精味道太浓厚了,在那浓厚的酒精味儿的掩盖下还有一股特别呛鼻的说不上来的味道,和隔壁老陈家卫生所的临时输液处特别像。
博闻强识的陈萌跟个尼龙扣似的紧紧抱着邵一乾胳膊一步一步往前蹭,紧张兮兮地道:“我天,跟福尔马林味儿那么像。”
邵一乾一歪脑袋,不耻下问道:“什么?”
陈萌:“泡离体器官防腐保鲜的。”
言炎捂着自己鼻子,应景地打了两个喷嚏。他好像真的胆儿挺肥,一往无前地在前面带路,走直线距离到了那个半挂锁的大匣子门前,一伸手就拉开了那扇锈迹斑斑的门。
门才刚打开,就有个肉乎乎的东西掉落在他脚边——那玩意儿上面还支棱着几条粗大的血管,上钝下锐,表面还有一层特别薄的透明膜,跟冻豆腐一样似乎一戳就破。
陈萌一眼就认了出来:“肝!”
言炎一转身就跟个炮弹似的一下子弹了回来,展开胳膊搂住了邵一乾腰,脸全都埋在邵一乾那几百年都不带换的大背心上,声音嗡嗡的:“辣眼睛~”
邵一乾朝天翻了个白眼,心说我还没跟你算猪尾巴的帐呢诶你谁啊,认命地带着俩拖油瓶艰难地往前蹭了几步,掀开了那个油渍斑斑的半截门帘。
门帘后就是一个五步见方的小地方,一半的空间都被一张土炕占据,另一半的空间里是个破烂的木柜,和那个鸭子调情的门帘如出一辙得一个风格:油腻、脏。
在那柜门下面的角里还露出来一角粉色的蕾丝边。
邵一乾心跳先突突地快了起来,试探着轻声叫了几下:“李西西?西西?小井?是你吗?”
没有人回答。
然后那柜门“嘎吱”一声自己开了……伴随着响起来的还有陈萌那标志性的杀猪声:“鬼啊!”
从柜子里面滚出来一个粉色的肉球,那肉球头上扎了一圈营养不良的小辫子,四肢窝窝囊囊地团在一起,滚出来的时候头还磕到了地上,瞬间给磕醒了,一脸懵逼地扶着自己脑袋,傻傻地说:“完蛋了,偷穿我妈的丝袜又破了,我完了。”
邵一乾、陈萌:“……”
姑娘,醒醒了,咱他妈的现在还在狼窝呢,别整天除了丝袜就是口红。
李西西不哭也不闹,目光呆滞,中了邪似的,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邵一乾,把他看得全身发毛,他心里直吐槽:“我又不是丝袜。”
她起身后,在柜子的后箱里还有一个蓝色布包起来的东西,被什么人一股脑儿团起来丢在柜子里。
邵一乾上手把那蓝布包抖搂开,里面的东西稀里哗啦掉了一地——全是银白色的刀子、剪子、钳子、钩子,一应俱全。
陈萌识货,他把手在自己裤子上狠劲儿蹭了几下,两眼放光:“乖乖,这玩意儿值老钱了。”
邵一乾没工夫跟着不分场合的二百九一般见识,伸出手在李西西眼前晃了晃,打了个响指,试探道:“你妈叫我给你带的那对耳钉我给你放教室了。”
这句话比十万句“傻逼我们快跑吧”管用多了,李西西浑身机灵了一下,立马跳了起来,眼睛瞬间长在了脚上,跑得十分迅猛。
几个人前前后后你追我赶地跑到有人来往的大道上,中途硬是把非要去教室取耳钉的李西西拉回来,等到回家的时候都已经是晚饭的时候了。
邵奶奶找不到人急得团团转,看见俩小不点儿一前一后跑回来,一人一身汗,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跟丢了魂儿似的,这才松了口气。
她看着邵一乾的如今的样子,心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忧虑。
邵一乾是邵家独苗,却没有继承邵家男人特有的浓眉大眼,反倒从他妈那里继承来了一副妖气十足的狐媚脸。
他小的时候还不大明显,和周围的孩子没多大差别,到七八岁上就开始有了以后模样的端倪,端的一双异常明媚的桃花眼,连生气的时候都不自觉先含三分笑;一副刻薄相的薄嘴唇,薄耳垂,没福相。
男生女相,这种人总是处在两种极端上。
要么就异常地狠毒,对别人对自己都下得去死手,容易在一片死地里杀出一条血路,在绝处逢生前会拼命撑着一口气,不见棺材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但更容易剑走偏锋,说直白点儿,就是容易学坏。
要么就是个一无是处的软蛋,靠天靠地靠别人,就是不靠自己,活着就是一摊烂泥巴,没脾气,没血性。
别看他现在挺会耍小聪明的,将来还真说不好。
于是邵奶奶不知想到了什么,从案板上抄起擀面杖,点点这一对叔侄,指了指墙角,气势汹汹地道:“成天价儿就知道给我惹是生非,消停儿地给我待在家里能少一块肉还是能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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