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逮捕令,唤了亲信进来。
这种动荡的年代,比变革更加残酷的就是现实。欲加其罪,何患无辞,铁轨之上,就算你有九条命,我也有十节车,一张空口无凭的书文,就可定罪,最可笑便是傲骨铮铮,折断得比谁都痛。
有的人选择了漠然不见,有的人选择了麻木应对,有的人选择同流合污……撕开那民国的风花雪月的表面,满目血泪。
警察局的逮捕队进了成音戏楼时,便是赵玉华的浩劫之时。
数百年的戏匾,被拉扯下来,摔断在地,逮捕队队长将烟头丢弃在戏衣箱中,任华美的戏服尽数被毁。
赵玉华赶来时,心头滴血,却只能赔罪:“各位爷,这是怎么了?”
逮捕队队长摆了摆手,几个小兵便一拥而上捆住赵玉华强迫他跪下。
“有人说赵老板与□□有联系,得麻烦您和我们走一趟了。”逮捕队队长笑笑,再转头对其余瑟瑟发抖的戏班人说:“请棠老板来警察局一趟,也许就能为赵老板澄清了。”
这日的秋风又凉了几分,落叶微凉,空气微凉,连阳光都是微凉的。
棠前燕听闻此消息,只说了一句:“为什么是我。”
赵玉华的结发妻子晓云以为棠前燕不愿意,只能双膝着地朝棠前燕跪下,哭得几乎不能自己:“前燕,算是嫂子求求你了好不好!玉华他,他待你一向不薄,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棠前燕连忙去扶,却是扶不起来。
晓云声泪俱下:“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我不懂为什么警察局的人会来,但是,玉华他,他怎么会与□□有联系呢……”
“玉华一直待你如亲生兄弟,前燕求你救救他好不好……”
“幺妹才刚出生不久,不能没有爹爹啊……”
棠前燕死死地咬了咬唇,自六年前罢戏后,自己便断了生计来源,张妈走了,荣福也走了,往日交好的友人也渐渐不再联系,最后只剩赵玉华。
玉华从未放弃过他,屡失援手,慷慨解囊相助。
玉华他不会安慰人,不会劝人,只会说:“前燕,来戏班帮忙吧,成音戏楼永远向你开放。”
棠前燕惨然一笑:“嫂子,起来吧,我会去的,玉华会回来的。”
他只是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又是他。
失去了戏曲,失去了舜铭,他已是孜然一身,那些人还要夺走些什么呢?
偌大的茶室铺着榻榻米,茶室的正中摆放着一黄木茶桌,茶桌以八龙九凤缠绕为造型,茶桌上放置着完整的茶具,极精致的透明小盅在慢火烧着水。
一位身穿青色和服的鹤发老人坐在茶桌旁边,全神贯注地冲着茶。
白无生轻叩门檐,那老人抬头看见他,和蔼地笑了笑:“无生君,欢迎。”
“龙一先生,打扰了。”白无生用流利的日文回应老人。
“进来吧。”龙一回过头,专注与茶与水的融合。
白无生弯腰鞠了一个躬,方才进屋,跪坐在龙一的对面,直挺上身,双手放于两膝上:“听闻龙一先生要回日本,无生特地来告别,这么久来,多亏龙一先生的照顾了。”
龙一笑了一下,他喜欢这个年轻人。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年轻人时是在四年之前,那时的白无生讲着磕磕绊绊带着语法错误的日文,问他:“龙一先生您好,我可以问几个问题吗?”
却是不可止问了几个,从军事到政治到文化,龙一能感受到这个年轻人在迅速接受着日新月异的这个世界。
大约因为他要的是主宰,而不是被主宰,龙一想,这个年轻人有着和年龄不相符的稳重和眼界,即狠得下心杀伐,也懂得退让有度。
“无生君,请用茶。”龙一用娴熟的手法抹了茶,递给白无生。
白无生用双手接下,郑重道谢。
“人老了就喜欢修身养性,无法像无生君一般有所建树了。”龙一感概。
白无生从日本回国后的所作所为,龙一全部都看在眼里,在必要的时候他给予了白无生足够的支持,甚至全力反驳了日本高层想要用日本人替代白无生栽培的建议。
“龙一先生的建树是无生可望而不可及的。”白无生说。
白无生并不是在吹捧龙一,日本家族文化根深蒂固,龙一所能代表的是整个日本少有的大家族之一,该家族在各个领域都有着常人难以比拟的成就,声望极高。
龙一只是笑,忽而说了一句:“无生君知道,中国和日本相比差在了哪里吗?”
白无生不明白龙一的意图,略略迟疑说:“请龙一先生赐教。”
“日本不怕承认弱小,而中国,你们强大了太久太久了,久到你们害怕承认弱小。弱小不可怕,可怕的是愚昧自大。”龙一倒着茶,说得有些漫不经心,再抬眸,目光如炬:“我只希望无生君永不与大和民族为敌。”
“无生……不会的。”白无生说。
“无生君很强,所以我愿意扶持无生君。”龙一略略叹气:“但是现在,我却希望能有一个人,能让无生君放下功利的心,放下林林总总的恩怨,白首安渡余生。”
“中国很好,太过好了,”龙一放轻声音,又说了一句什么。
这句话,白无生当时并没有懂。直到十一年后,所有罪恶都开始显露倪端时,白无生才在某个时刻忽而明白了龙一的这句话。
那是一句日本古老的谚语,译成中文的意思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白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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